第二天,她们就去买东西。直到晚上,才一个个往家里送。自然,首先是去给一把手单仰平送了。
单仰平住在家属楼的最东边。楚嘉禾和她妈是从很远的一个排水沟里溜过来的。夏天到了,人都在院子里坐着,一窝一窝的。看着在说话、聊天,但眼睛都没闲下。不管谁走过来走过去的,都能引起一串话题。好在排水沟边上没路灯,她们直溜到单仰平楼下了,还没人看见。楚嘉禾就提着东西,上去敲门了。
开门的是单团长。开了门,楚嘉禾才发现,家里还有几个孩子,都在跟着单团长的老婆学二胡。单团长的老婆,是团上拉二胡的。单团长把学二胡的房门掩了掩,就招呼她坐。单团长一跛一跛的,要给她倒水,她挡了。她看见在家里穿着短裤的单团长,一条腿是彻底萎缩了,明显要比另一条腿细得多、短得多。并且中间还有两处变了形的大骨节。她想问,又不敢。但眼睛,一直在那条残疾腿上巡睃着。单团长就说:“这条腿,你都想不来有这难看吧?”
“不难看,不难看。团长的腿,一点都不难看。”
“还不难看,有时连我都不敢看。越长越失形了。”
“团长的腿,那可是英雄腿呢。”
“啥子英雄,那就是一场演出事故。你可能都知道,我演刘闯,救党代表柯湘时,要从高台上朝下跳。本来底下是要放海绵垫子的,结果放垫子的人嫌角色小,只演了个过场的‘白狗子’,连分的景也不好好搬,就失场了。他不但没放垫子,而且本来应该撤走的一个墩子,也没撤。我扎了个雄鹰展翅式,从高空飞下来,就端端跌在菱形墩子上了。当下把大腿折成了三截。后来骨头没接好,又砸断一次,就弄成这样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