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两个女人把我送到门口,她们不敢出声,生怕听力极好的老人会听到每一句话,但是她们含着热泪,满怀感激地注视着我!深受感动的我几乎是摸索着走下楼梯的,而心里则十分惭愧:如同童话中的天使一样,我降临到这个穷苦的人家里,用善意的谎言使一个盲人在一个小时的时间里重见光明,而实际上呢,我是另有所图的,想着如何从这里骗走几件珍贵的家藏。不过,我现在得到的,却是比这些珍藏更珍贵的东西:在这阴暗凝重、没有欢乐的时代,我收获了一种纯粹的,一种纯粹只为艺术而产生的精神上的极度快感。而这种感情,似乎已被这个时代的我们遗忘了。我的内心充盈着一种敬畏之情,虽然与此同时还有一种羞愧之情掺杂其间。”
“当我刚走在大街上,只听得哐啷一声,一扇窗户打开了,有人在叫我的名字:是真的,是那位老人不听劝阻,一定要用他那什么都看不见的双眼目送着我,朝他以为的方向。他把身子探出窗外,两个无从阻止的妇人只好小心地扶住他。他挥动着手绢对我说:‘祝您一路平安!’他的声音晴朗明亮,一如一个开心的青春少年。这个情景我想我此生都不能忘怀:一张白发老人欢快的笑脸从楼上的窗户里探出来,俯瞰着大街上整日闷闷不乐、疲于奔命的芸芸众生,一朵用善良的幻觉编制而成的白云将他托住,让他得以远离我们这个令人作呕的现实世界。我不禁想起那句被印证了千万次的话——噢!我想起了,那是歌德说的——‘收藏家是幸福的人!’”